男聲


紀念Cambridge念書時一個偶爾的片刻。


午夜在一個小站等地下鐵,裡頭零零星星地也站著幾個夜歸人,以及一位抱著吉他唱歌的「街頭藝人」。

他的聲音高,但是不亮;清,卻很沉穩。雖然看不清他長髮下的面目,但讓我有一種一個溫文優雅的感覺。

聲音這種東西很奇怪,遠了聽不清,但是很有感覺;有回音時不是原來的聲音,然而卻有一種莫名的、空寂的魔力。

他唱的歌我沒聽過,但是從主樂章的歌詞來判斷,大概叫做「Came and Left」。

來了,又走了,每天一樣的相遇,卻是緩緩老去的面容。歌詞如是說。

我不禁想問他,這樣的歌,是在說他自己,抑或是地下鐵中的我們。

車來了,本來就空蕩的月台,馬上一個人都沒有了。火車的聲音很吵,煞車時嘰嘰嘎嘎地,掩蓋掉了他的聲音。

車走了,他仍然唱著。只剩下我們兩個人。

一曲奏畢,我走上前,給了他一張五塊的鈔票。對他一笑,表示我很喜歡他的聲音。

想不到,他攔住了我。

「留著吧,朋友。」我說。

「你剛錯過末班車,」他疲倦的聲音輕輕地說:「這樣的鼓勵,比五塊錢還多。」

於是,他一笑,收起吉他與一天所得,快步地離開了無人的車站。

我耳邊響著他的聲音,拿著五塊的鈔票,不禁有點高興,也有點慚愧。

省了五塊,他又很高興。疲倦的聲音裡,有著帶著自信的笑意。

慚愧的是,我不知道那是末班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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